想念唠叨


“增琳,快写作业,好好写作业,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办?……”爷爷苍老却亲切的唠叨声又在我的耳畔飘来飘去。我睁开眼睛,眼前没有笑容可掬的爷爷,只有床上熟睡的同学们。原来是在做梦。如水的月光中,我的思绪飘出好远好远。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到很远的地方去打工,一年之中的很多日子里,我都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到了我该上幼儿园的时候了,爷爷也就理所当然地承担起接送我的任务。第一次上幼儿园,那是一个很晴朗的早晨,我背着小书包,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快乐得像一只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鸟。爷爷一边吃力地蹬着自行车,一边对我说:“增琳,上课认真听,别开小差,还有……”“嗯,知道了——”我似懂非懂,随声答应着,眼睛却盯着空中飞来飞去的白鸽。

从那天起,我的耳边便经常回响着爷爷的唠叨。“增琳,要听老师的话!”“增琳,削铅笔要小心呀!”“增琳呀,吃饭之前可要洗手呀,要不会肚子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感觉自己长大了的我,开始觉得喋喋不休的爷爷很烦很烦,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爷爷,试图摆脱他那重复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唠叨。爷爷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敌意”,话越来越少了,可还是喜欢坐在我的旁边,静静地看着我。

一天,我从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中醒来,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哎呀,我要迟到了!”我的惊呼声让爷爷也着急起来。上学的路上,爷爷不住地对我说:“别着急,爷爷快点儿骑!爷爷快点儿骑!”这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农闲的人们大多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睡懒觉,路上冷清清的,耳边只有忽大忽小的风声。刺骨的寒风绕过爷爷的身体,直往我的衣服里钻。我缩着脖子紧贴在爷爷的后背上,可还是时不时打一个寒战。“真慢呀,这样不迟到才怪呢!”我大声埋怨着。

爷爷似乎没有听到我的牢骚,只是用力地蹬着自行车。终于到了学校的门口,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自行车停了下来,爷爷直了直身子,对我说:“增琳啊,上课可要认真听讲,不要开小差,还有……”“哎呀!烦死了!又是这一套!”我打断了爷爷的话,大声喊道。爷爷不再说话了,从自行车下来,转过身子静静地看着我。苍白的脸,发紫的嘴唇,没来得及刮掉的胡子上沾满了雪白的霜,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刹那间涌起的自责让我的鼻子酸酸的。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我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了下来,紧紧地拥抱了爷爷一下,转身向教室冲去,生怕爷爷看见我夺眶而出的泪水。

日出日落,爷爷一如既往地奔波在家与学校之间的公路上。自行车换成了电动车,爷爷不再吃力地蹬自行车,就可以和我说更多的话了,说的最多的还是“增琳呀,上课可要认真听讲,不要开小差,还有……”。每到这时候,我都会紧贴在爷爷的后背上,大声说“嗯!知道了——”

如今,我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在学校住宿。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让自己的目光投向幽深的夜空,想念唠叨——爷爷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