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月亮送给你


过往的风轻轻悄悄地就吹淡了过往的日子,那些时间的罅隙里,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怨过恨过放弃过,笑过爱过痴过幸福过的点点滴滴?如果你忘了,就让我把那些日日夜夜连同我们最爱的那弯月亮一起打包送给你。

记得我们是在八月十五相遇的。那时候村子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坐在晒谷地上一起赏月,村子里的奶奶们总会讲嫦娥的故事给听过的、没听过的孩子听,大家似乎都很喜欢那轮满满的月亮。只有你悄悄地嘀咕:“圆圆的月亮有什么好的,明天就会被人咬掉一块。还是原来弯弯的月亮有盼头,每天都会长大一圈。”也只有吱呀吱呀在你旁边摇着小椅子的我听到了你的自信自语。似乎就是因为这样,突然对与众不同的你产生了兴趣,成了朋友。那年我们三岁。

新月。五岁。

那是夏天的晚上,月亮黑漆漆的,还没有荧火虫的荧光来得亮。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河边捉荧火虫。可是走到半路你就愁眉苦脸地开始喊累,说什么要看月亮,就坐在田埂随我怎么拉也拉不起来。于是我只能也坐下来,陪你看那只能看出一根弧线的新月。无聊得打起瞌睡。

风拂过田野发出“疯疯”的声响。齐腰高的水稻把头一点一点的,看得我感觉下巴有些发痒。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抓到了一根狗尾巴草。你笑得前仰后合,说是为了罚我不好好“赏月”。

你指着新月状似严肃地告诉我:“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样子的月亮了,它会慢慢大起来却不用担心被云挡住,因为它只有那么大,那么亮,被挡住也没有人会发现什么差别。”这就像我们的童年。

上弦月。八岁。

你开始在大人面前扯几句你并不懂的诗句装深沉。背着书包跑到我家来做作业时,对我母亲说这叫“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正好冬天月亮出得特别早,我无知地认为你的话如此正确且富有诗意,在一旁连声附和,却被妈妈笑骂道:“你们两个小女孩怎么‘人约黄昏后‘啊?两个大傻瓜!”天上变成一半的月亮也笑了。

做完作业后,你急急忙忙地把我拉到阳台上,指着那挂在树上的上弦月说:“这不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嘛!凭什么我们约好一起做作业就不能是‘约’了呢?”

我点头称是,觉得妈妈讲的话好没道理,最后和你得出一个“大人总爱说小孩有错,其实是他们错了”的结论。

那时的我们就像上弦月,还只有一半的亮度但已经开始在意他人的看法,是那样的急于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但又不得不说,上弦月也已经有了满月一半的亮度,照亮了更多的事物,比起新月已经长大了不少。

……

前些天,看见月亮变成了凸月。猛然间就回想起了这些沉在心底很久的往事以及你那些有关月亮的言论。月亮在一天天长大然后又从头开始一天天变圆。不知道你又长大了多少呢?

从新月到上弦月我们在一起走过。之后我们就再没有碰面了,你是否还记得小时候“要和月亮一起长大”的誓言,是否还数得清我们在一起看过多少回的月亮?

忘了其实也无妨,那就让我把我的月亮送给你,连带着回忆一并。请不要再把它弄丢了,让我们用汗水一点一点一起去铺补那一直存在着的空缺,让“有盼头”地一天长大一圈,待再见时,记得轮到你送给我你的月亮。